感到微微的煩躁和不安。很怕張鶴妍曾經說過的話一語成讖，再美好的少年都會變成大豬蹄子。

汪菲戳了戳米飯，說：“……其實，還有一種情況，原嫣你沒說到。”

原嫣神思被她拉回來：“嗯？哪種？”

汪菲吞吞吐吐地說：“就是，人是你喜歡的人呢，告白也是你期待的……但是，你不太滿意怎麽辦？”

“咦？有情況，快說，怎麽回事？”苗苗這會兒突然機靈起來了。

汪菲跟個老太婆似的嘆了口氣，招認說：“初中的時候，我喜歡的一個男生給我當眾表白了。也有蠟燭，也有玫瑰，也有圍觀群眾……”

“哇！”苗苗眼睛都變成心形的了，“快說，快說，後來怎麽樣了？你答應了嗎？”

汪菲很蛋疼地說：“沒有，我跑了。”

原嫣/張鶴妍/苗苗：“……”

“餵！”大家扶額，“跑是什麽鬼？什麽情況？你幹嘛跑啊？到底什麽地方讓你不滿意了，不是你喜歡的男生嗎？”

“嗯，是我喜歡的。但是……”汪菲眼神飄忽，“那個花，他那天拿的那個玫瑰花，顏色也不好，包裝也不好，看起來有點蔫，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總是就是看起來很便宜的感覺。比我們家門廳插的鮮花都差好多。我就覺得特丟臉，我、我就跑了。”

“就是，要當面拒絕他，我做不到。可要答應他，那個花就膈應我，我沒辦法，只能跑了。”

汪菲吞吞吐吐地說：“我後來知道，他家裏條件只能說普通吧，大概是零花錢不夠？畢竟才初中。反正就是……我是不是太勢利了？要是換成你們，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麽辦？”

“這題超綱了。”原嫣都眼睛發直。

她大小姐從小要什麽有什麽，談論起告白這個事，想的也是輿論、脅迫、人心。她從來沒考慮過，如果你喜歡的人向你告白，拿的花太便宜了怎麽辦？

她想談的是粉紅泡泡之下的現實，汪菲這個……

“這也太人間真實了。”大家都扶額。

“可這就真實發生了啊。”汪菲也沒有辦法，“我就跑了，後來我倆就不說話了。後來另一個男生向我表白，我就答應了，就是我原來的男朋友。後來上高中了就分手了。”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居然感到有點舒暢：“這個破事我憋了兩年多了。當初我閨蜜問我為什麽跑，我都沒好意思說，就覺得尷尬。現在終於能說出來了，可憋死我了。”

苗苗一邊腮幫塞得鼓鼓的，說：“你們這些人真是……跟你們在一起，我都浪漫不起來了！你們就愛戳破別人的粉紅泡泡！”

正說著，張鶴妍一探頭，向她身後望了一眼，說：“王哲他們來了。”

王哲氣咻咻的殺過來了。

“說好的一起吃飯呢？我一轉頭，你們就不見了。”他扯苗苗小辮。

苗苗哎喲一聲，扯回自己的小辮兒，有點心虛地說：“你們不是忙嗎？我們就先吃了。”

王哲說：“我們忙什麽啦？”

原嫣一撩眼皮：“不是忙著什麽告白之類的嗎？”

顧丞心頭一跳。

王哲能理直氣壯，顧丞不能。他手臂一勾，勒住了王哲的脖子不讓他說話，說：“行了行了，肚子餓得等不了，讓她們先吃。”

說完拖著王哲走開，點餐去了。

原嫣撇撇嘴角，扭過頭去不去看他們。

顧丞和王哲的飯上來才一會兒，原嫣她們已經吃完了，大家起身跟兩個男生招呼了一聲，就往外走。

走到小賣部，原嫣說：“我去買水，你們先回去吧。菲菲你看著苗苗做題啊，不做完不許她吃零食。”

苗苗太沒自制力，臨近考試，原嫣她們幾個就接管了苗苗的零食大權。苗苗的零食都被汪菲鎖在櫃子裏了，要刷完題才給她。

別說，這極大的提高了苗苗刷題的效率。

顧丞雖然坐在桌邊吃飯，實際上眼睛一直盯著幾個女生。

本來這兩天是他在躲原嫣。原嫣撒潑打滾的要看他的作品，他頭痛死了，一放學刺溜他就竄沒影了。讓原嫣逮不著他。

誰知道剛才過來，原嫣理都不理他。顧丞心裏就不太踏實。

他看到張鶴妍三個人先走了，原嫣卻進了小賣部，立刻放下筷子擦擦嘴。咕咚咚灌了幾口水，把水壺塞進包裏，一拎就站起來了：“我吃飽了，先走了，你慢慢吃。”

王哲拿眼睛一斜他，眼看著顧丞追著原嫣進了小賣部，他嗤了一聲。

自從原大班長來了立安中學之後，他丞哥是越來越沒氣概了。

這廂，小賣部裏，原嫣知道那個大高個就在自己身後，她裝作不知道，漫不經心的挑選貨架上的零食。

顧丞走過來，咳了一聲，問：“買水嗎？我幫你拎回去。”

☆、第 85 章二更

這會兒怎麽不躲她了？

原嫣無所謂地“嗯”了一聲。顧丞一伸手就從貨架上拎了一桶水, 問：“還買什麽嗎？”

“不買了。”原嫣直接到收銀臺結了賬。

顧丞跟在她身後，一起出了食堂。

“明天是不是先回家去？”顧丞問。

這是廢話。他們幾個去日本的, 訂的周四的機票, 周四要在機場碰頭，當然周三晚上會先回家去。這都是這兩天早就說清楚了的。

顧丞根本就是無話找話。

原嫣又“嗯”了一聲。

顧丞也是沒辦法。原嫣這種平時嘰嘰喳喳的人，一旦突然安靜下來不搭理人，就讓人特別瘆得慌。顧丞只能硬著頭皮沒話找話。

而且顧丞也說不出來為什麽，今天莫名的就特別心虛。

不, 他明明什麽都沒做錯。

葉茗要告白，又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事。這不能怨到他身上來。而且，他當時直接就拒絕了啊。

所以原嫣到底在生什麽氣。她根本沒資格生氣的。

顧丞這樣默默地告訴自己，給自己打足了氣，一張口, 說出來的卻是：“那個……你還想不想看我的作品？”

明明這兩天躲著原嫣, 就是為了這個事，這會兒卻巴巴的自己送上門去了。

似乎心情不佳的原嫣終於停下了腳步, 噌的轉過身來, 臉上是毫不矜持的笑容：“真的？現在嗎？”

顧丞眼睛一閉。

上當了！

原嫣這個家夥！

原嫣兀自眼睛精亮, 一個勁的追問：“現在嗎？現在嗎？”

顧丞氣得扶額, 問：“你幹嘛裝不高興？”

原嫣莫名：“我哪有不高興？我幹嘛不高興？”

顧丞氣得不行：“你幹嘛一直不說話？”

“我在想事情啊。”原嫣很無辜。

“想什麽呢？”顧丞逼問。

原嫣大眼睛睜得圓圓的，說：“想你和葉茗的事。”

顧丞瞬間熄火。

“咳, 不是說不生氣嘛。”顧丞視線移開。

“哦，你為什麽覺得我在想葉茗和你的事就是生氣了？”原嫣似笑非笑。

顧丞更不自在了，問：“那你在想什麽？”

原嫣像個老媽子似的嘆口氣, 說：“我爸先前囑咐我說，如果我有了喜歡的男生，也不許倒追。他說男生要是不喜歡你，你做什麽都是白搭的。我今天從你身上一看，還真是這樣。”

顧丞有點懵，小心地問：“你？你在同情葉茗？”

原嫣瞥了他一眼：“我有那麽聖母？”

顧丞摸不著頭腦了，幹脆直接問：“那你到底什麽意思？”

原嫣聳聳肩：“沒什麽意思啊，就是從你身上印證了我爸說的話。你們男的啊，果然都是這麽冷酷涼薄的啊。”

顧丞：“……”

這真是鍋從天降。無冤無仇的，前輩你為何要坑我？

“你也說了，是‘不喜歡’的人。”顧丞為自己爭辯，“對自己不喜歡的人還發光發熱，不又成了你們女生口中的中央空調了嗎？熱不對，冷還不對了？你們總得給男生一個活路？”

“你那麽激動幹什麽？”原嫣看著他，歪頭問，“葉茗挺好的，人漂亮，聽說學習也好性格也好，你幹嘛不喜歡她？”

顧丞擡頭望天：“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為什麽。”

說完，忙又補充：“我也沒吊著她做備胎，我早就拒絕過她的。我說的很明白了，但她自己不肯放棄，我也沒辦法。”

頓了頓，繼續打補丁：“她平時送的東西，吃的喝的，包括別的女生送的，我從來都沒接過。一次都沒有。”

原嫣慢悠悠地說：“幹我什麽事。反正啊，我不會變成你說的這些女生中的一個。看你對人家的德行，我就想好了，我決定聽我爸的話了，決不倒追任何男生。”

顧丞說不清是該高興還是憂慮，只能說：“嗯嗯，女孩子矜持點也是可以的。”

原嫣又問：“哎，說真的，那你到底喜歡什麽類型的？咱倆這麽熟了，跟我說說唄。”

這麽正大光明的來問他啊。

顧丞望著遠方，說：“大概是……安安靜靜，斯斯文文，不爭不搶，性格內斂，特別溫柔的那種。”

呵。

原嫣都笑了：“那還真是……每一條我都完美避過啊，行了，咱倆看來友誼的巨輪是不會沈沒了。”

“不過你愛喜歡什麽樣的，溫良恭儉讓的還是**火爆的，我都不關心。我就關心一件事！”原嫣說。

顧丞：“嗯？”

原嫣一伸手，小白爪子嗖的就抓住了顧丞的衣襟：“快說，是不是現在就去你那兒看你作品？是不是要坐摩托車？那我得上樓拿圍脖和手套去！”

顧丞瞪著她：“你斯文點！放手！”

“不斯文正好和你友誼萬年啊。”原嫣嘲諷說。

顧丞頭疼：“男女授受不親。”

“對。男女授受不親，但不是女男授受不親。”原嫣狠無恥地說，“所以你不可以亂動我，但是可以被我亂動。”

顧丞：“……你這是直女癌。”

“少廢話，快說，是不是現在就過去，遠不遠？”原嫣催他。

顧丞嘆口氣：“是不是傻？”

原嫣：“……餵！“

顧丞說：“當然不能是今天。要不然晚上你怎麽回宿舍？”

“你不是能自由出入後門嗎？”原嫣奇怪地問。

顧丞翻個白眼：“我還能翻陽臺進宿舍呢，你呢？”

原嫣啞然。

晚上還有查房呢，查房的時候，應該是宿舍樓的大門就已經從裏面鎖上了。就算能溜出去，也進不來。

“查房前趕不回來？”她問。

顧丞看了看時間：“來不及。”

原嫣氣咻咻地放開顧丞說：“那你跟我說這個幹嗎？”

顧丞眼神飄忽。那不是……看著你從葉茗告白之後，情緒不太對嘛。

原嫣問：“到底什麽時候能去看啊？”

顧丞說：“明天。明天你不是要回家嗎？放學就跟我過去，然後晚上我把你送回家去。”

這安排不錯。

原嫣終於滿意了。

顧丞把她一直送到女生樓下，才把水遞給她。他還跟宿管阿姨打招呼呢，特像個有禮貌的好少年。

阿姨笑瞇瞇的看著他們倆，像看一對金童玉女。

原嫣上了樓，苗苗的房門半開著。原嫣直接推門進去，問：“寫多少了？”

汪菲說：“怎麽這麽半天才回來？”

原嫣面不改色：“水沈，走的慢。”

苗苗舉起習題冊說：“看！這——麽多！”

“不錯不錯。”原嫣一看，摸她的頭，“再寫完這半頁，可以吃薯片了！”

“耶！”苗苗歡呼。

周三李老師抱著月綜測的卷子進教室的時候，班裏一群腦袋熱烘烘只想著SAT考試的人才終於想起了，世上原來還有月考這個東西啊。

頓時一片鬼哭狼嚎。

“嘖嘖嘖。不都一直在為SAT做準備嗎？正好換換腦子，考考更清醒。”李老師笑吟吟地說。

原嫣忽然感到椅子被踢了一下，她轉回頭去。顧丞嘴角帶著一抹挑釁的笑，揚了揚下巴。

像白馬銀槍的小將，在城墻下叫陣。

原嫣才想起來她跟顧丞的那個中二得不能再中二的賭約。誰輸了，誰就得聽另一個人的話，直到下次考試再分勝負。

原嫣挑挑眉。

考完收卷子的時候，李老師笑瞇瞇地說：“SAT要加油哦，等你們回來，就知道月考的成績啦。”

嘖，還要等到那時候啊。

中午休息時候，王哲問苗苗：“你今天也回去？明天怎麽著？從家裏直接去機場嗎？”

“是不是傻？”苗苗難得有機會把這句話還給王哲，揚眉吐氣，“我家在縣城呢，你想讓我早上起多早啊？我把箱子都收拾好啦，我今天住學校裏，明天早上原嫣過來順道捎我去機場。”

王哲就神神在在的“哦”了一聲，還看了原嫣一眼：“你接她？”

原嫣說：“是啊。肥肥和鶴妍，都繞遠，我接她是順路的。”

“不敢讓她一個人走。”她無奈地說，“我明天早上要過來拖她起床的！”

汪菲湊過來給她傳授經驗：“用涼水，手指沾著水彈她，醒得最快。別的方法都不太好使！”

原嫣比了個OK的收拾：“奧義已經領悟了！”

大冬天的早晨，睡得正香的時候被彈一臉涼水，真是太美妙了。苗苗一臉生無可戀。

晚上放學前，李老師又來班裏給同學們做了最後的動員和鼓勵，他說：“本來想自費請你們喝個奶茶的，後來一想，萬一這奶茶沒喝好，全班集體在臨行前拉肚子或者食物中毒怎麽辦？想想還是算了。”

班裏噓聲一片。

誰還不知道他，就是摳門。

今天學校放得早，高二五班也是班主任來做完考前動員就直接放學了。

柳韻詩對跟她關系比較好的兩個女生說：“加油啊。祝你們考試順利。”

彭鑫在旁邊嗤笑一聲，轉頭跟一個男生說：“真不敢相信，咱們班居然有人不去考SAT的。”

別的班有不稀奇，但五班是關系戶、差生班。五班的學生，要是有能在國內高考競爭的能力，也就不會被分到五班了。

但這個班裏幾乎都是學習差但家庭條件好的孩子，就是吊車尾的幾個都計劃出國先讀預科的，SAT也是隨大流考一考。

不去考SAT卻參加國內高考的，竟然只有柳韻詩一個人。

在五班真是個另類。

以前彭鑫就覺得奇怪。後來真相揭開，才恍然大悟。柳韻詩如果只是個借住在親戚家裏、自家條件很一般的孩子的話，她不走出國路線的原因就一目了然了。

她沒錢。

看來這親戚對她還不夠好，不肯給供她出國留學。嘖嘖。

柳韻詩其實不知道柳蘭茜到底有多少錢。她穿用都是價格不菲的，有一次她炫耀一塊手表，說幾十萬。那時候柳韻詩沒信，直到跟著她住進了禦園，才有點信了。

但不管柳蘭茜有多少錢，她已經清楚的表明態度了，她就是想讓柳韻詩在國內混個大學學歷就行了，不會真的砸鍋賣鐵的供她去國外讀書。

柳韻詩忍著羞恥，低頭收拾書包，假裝沒聽見彭鑫刻薄的譏諷。

從前覺得這男生多金溫柔，真可笑。

卻不料那兩個跟她關系不錯的女生直接站起來了，擋在了她身前。

☆、第 86 章

一個說：“我們家親戚問我同學們家裏都是做什麽的, 我都不好意思說。什麽挖煤的，家裏才一代乍富的, 都能在班裏呼風喚雨了。唉。”

另一個說：“這種人就少搭理。有點錢都不知道該怎麽活了, 覺得誰都該捧著他似的。”

彭鑫氣得臉都黑了。可人家倆女生家裏也有錢，又不吃他的又不喝他的，誰怕他呀。他幹生氣也沒辦法。瞪了柳韻詩一眼，拎起包走人了。

“得，還有點自知之明啊。”一個女生譏笑說。

另一個女生轉身對柳韻詩說：“別搭理他。就那點眼皮子, 成天跟些不三不四的外校女生勾搭，我跟你說，他不是好人，以後離他遠點。”

“是啊，你剛來的時候, 他就湊上去了, 整得跟你挺熟似的。”前一個女生說，“我還想呢, 這女生要完菜了, 讓他給忽悠了。沒先到詩詩你眼力還行, 一下就整明白他是什麽樣人了。我當時就想, 哎，這女生可以啊。我才開始跟你說話了。”

前天突然又從柳韻詩自己那裏得知, 原來她家庭條件很一般。她以前說過父母都是房地產行業的，現在看貌似都是給她這個有錢的親戚打工的。

“煤老板”三個字對他們這種家庭的女孩真沒什麽吸引力，但對這樣普通家庭的女孩子卻真的是金光閃閃的。柳韻詩居然能不往彭鑫跟前湊, 還因為太清高把彭鑫給激怒了，真是難得。

可以跟她交個朋友。

這些女孩子雖然平時也驕縱，也有很多小脾氣，可是被寵愛著長大，內心裏都沒什麽壞心眼，甚至很有幾分善良。

柳韻詩就想，原嫣也是這樣的。她看起來兇巴巴的，可其實……內心很柔軟。

那些在父母的愛中長大的孩子，更容易善良。

柳韻詩也曾經被人愛過。外婆雖然不能給她什麽像樣的生活，可是她們兩個相依為命生活的那些日子裏，柳韻詩的確是能感受到親人的愛的。

只是那個時候，她的名字還叫作柳娜。

柳韻詩想著這些的時候，同時也在想，為什麽她會受到彭鑫這種羞辱？當她走出校門，看到老陳的賓利車在路邊等她的時候，她忽然恍然大悟了。

這是她自己造的惡果啊！

這是因為一開始，她虛榮心作祟，在這個煤老板家的少爺面前強裝成富家女，才有的惡果啊。

風獵獵地吹著，柳韻詩凝視了一會兒豪華的賓利，默默地走了過去。

“陳叔。”她像原嫣那樣，對原家的工作人員都禮貌客氣了起來，再不端著從前那種傻了唧的架子了。

非常鮮明的，這些工作人員也都對她親近了起來。

司機會在路上跟她聊天。阿姨會多給她房間裏準備些點心零食。廚師下班前會切好青菜和肉絲，連蔥姜蒜都一並切好碼在盤子裏用保鮮膜包好放在冰箱裏。她要是晚上學習餓了，直接倒進鍋裏就可以煮一鍋肉絲面了。

人心，原來也都是用人心來換的。

她上了車才坐穩，老陳就掛擋起步了。她詫異，問：“陳叔，不等原嫣嗎？”

因為考SAT的緣故，他們明天開始就暫時休課了，今天學生都會回家的。

老陳說：“嫣嫣說晚上跟同學有活動，會晚點回去，不用接。”

他又問：“詩詩你不去考那個試啊？”

柳韻詩老實地說：“國外學費太貴了。我考國內的大學。”

說完，又自嘲：“我成績不怎麽樣，國內的能不能考上還不知道呢。”

老陳鼓勵她：“你怕什麽呢，這不才高二呢嗎？你好好努力，一定能考上的。哎呀你們這個年紀啊，正是學習的年紀。可別跟我似的，該學習的年紀不學，老了後悔了也沒用了。你可一定要抓住這兩年的時間啊！”

柳韻詩看著老陳的後腦勺，重重的點頭，“嗯”了一聲。

原嫣白天就給原振打了電話了，跟他說晚上晚點回去，叫司機老陳不用接她。放了學她故意磨嘰著沒和汪菲、張鶴妍一起走，等她們都走了，她才鬼鬼祟祟的繞到了學校後門。

還要時不時的擡頭，提防苗苗從二樓看到她。

顧丞蹲在墻根下等她呢，看見她，抱怨：“怎麽這麽慢？”

原嫣說：“你要不怕鶴妍她們都知道，我也可以早點出來的。”

顧丞：“……少廢話，快走。”

他帶著她走到後門，警惕的左右看看，迅速地掏出一張門禁卡，刷開門禁，拉開小門閃身出去了。

原嫣跟著他出去，還問：“你這卡哪來的？這個門是專給校工走的？”

顧丞的摩托車就停在門口不遠處，他把備用頭盔遞給原嫣：“哪這麽多問題！”

又把包也遞給她：“給我拿著包。”

原嫣一把扯過包：“快說，快說。”不然我一直問煩死你哦。

顧丞無語，戴上頭盔說：“找了個食堂的師傅，給了他五百塊，讓他把門禁卡借給我覆制了一張。”

原嫣詫異：“這還能隨便覆制？”

“菜市場修表配鑰匙的，門禁卡覆制二百元一張了解一下。”顧丞跨上摩托車，又諷刺說，“不過你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肯定沒去過菜市場了。”

原嫣還真沒去過。

方桐不會做飯。原嫣也不會。

不管是方桐還是原振，都從來沒想過讓原嫣學做飯。

菜市場是什麽，能吃嗎？

原嫣“切”了一聲，戴好頭盔，背著自己的包，抱著顧丞的包，跟顧丞以三明治的體位出發了。

這次原嫣全副武裝了，圍脖手套都戴上了，可還是冷。畢竟氣溫是一天比一天低了。

等到了地方下車，她原地跳著說：“瘋了！這種季節還騎摩托車！我再也不坐你這個破車了！冷、冷、冷、冷死了！”

明明就是她鬧著非要來的！

顧丞沒辦法，推著她進樓：“趕緊進去，樓裏有暖氣。”

小區有點年月，但是品質很好的公寓，如果是夏天的話，小區花園應該很漂亮。只可惜現在是冬天，常青綠植都用綠色的布覆住保護起來了。

顧家這套房子在六樓，大約是顧丞常來的緣故，還很有人氣兒。顧丞進了門扔給原嫣一雙拖鞋，轉身就去給她沖了一杯熱巧克力。

原嫣一杯熱巧克力下肚，又活過來了。

“這是工作臺？”她問。

一張大得誇張的長方桌就直接擺在了客廳和餐廳中間的空地上，上面有尺子、剪刀、劃線粉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零零碎碎的小工具。許多布料堆在上面，看起來是剪裁過，半成品的狀態。

桌子的一端放著一臺電動縫紉機。

整個工作臺把客廳和餐廳之間的空間幾乎占滿了。

“這也太誇張了。”原嫣捧著杯子說，“這房子肯定平時沒別人來了是不是？”

“是啊。”顧丞說，“要不然我也不能把工作臺支在這裏。”

“我一猜就是。你這麽藏著掖著的，肯定不想被人發現。”原嫣東摸摸，西摸摸。桌子旁邊還立著一個人形的半身模特，她也要摸摸。又問：“你們家人都不過來嗎？”

顧丞也給自己倒了杯熱水。他常來這裏，飲水機保持通電有水，冰箱裏也有常備的食物。

聞言，說：“這個房子是我爸媽以前住過的，後來我爸去世了，我爺爺過來過一次，情緒太激動，差點昏倒中風，就再沒敢讓他來過。”

本來還在東摸西摸的原嫣聽了，唰地收回了手，有點訕訕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顧丞一樂，說：“沒事。我爸遺物早都打包運回家去了。現在之類就只有我的東西了，隨便摸。”

原嫣這才松了口氣，催他：“你的作品呢？快拿出來給我欣賞一下。”

事到臨頭，顧丞竟然矯情了起來，說：“給你看可以，不許瞎點評。”

原嫣怎麽能放棄這麽好的挖苦他的機會：“唷，這麽沒自信啊。”

顧丞“哼”了一聲說：“因為你是個杠精。”說著，走進了一間臥室裏面去。

“你才杠精。”原嫣在客廳給他齜牙咧嘴，不服氣。

顧丞拖了兩只收納箱出來。

“這麽多？”原嫣眼睛亮了，上去就要掀開蓋子。

顧丞“啪”的按住了箱蓋：“先說好了啊，好看不好看的，不許杠！”

原嫣不幹了：“我什麽時候杠過？”

顧丞脫口而出：“你每次對上我，都擡杠。”

原嫣眨了眨眼，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顧丞也楞住。

空氣突然安靜，溫度直線上升。

好像，有一層薄薄的紙，被戳出了個窟窿。又或者，早就被戳出好幾個窟窿了，兩個人在兩邊，你窺窺我，我窺窺你。偏就不說破。

都繃著。

原嫣覺得熱。

顧丞忍著耳根的溫度，假作沒有察覺氣氛的模樣，手忙腳亂地打開了收納箱蓋子：“來，給你看。”

他翻了翻，先從中間掏出一件來：“這個。”

“咦？”原嫣接過來甩了一下展開，眼睛就亮了，“很漂亮呀！”

是一條裙子。

她一擡頭，發現顧丞的眼睛閃閃發亮。

平時的漫不經心和冷漠都沒了，他的眼睛裏全都是期待，期待被認同，期待被稱讚，甚至因此帶出了顯而易見的緊張。

好像……連王哲都不知道他這個秘密呢。他是不是根本找不到人去展示他的作品？

原嫣的心裏，忽然軟軟的。她拎起裙子比了比，擡頭，含笑：“我能試試嗎？”

顧丞的耳根，頓時像燒起來一樣。

☆、第 87 章二更

“你、你去臥室試。”冰山大佬意識不到自己已經開始結巴了, “我、我正好叫個外賣。你、你想吃什麽？”

“隨便, 你看著叫。”原嫣快步跑進了他剛才去的那間房。

她“砰”地關上門, 顧丞才舒出一口氣, 扯著衣服的領口忽扇了兩下, 覺得公寓裏暖氣的溫度太高了。

原嫣關上門才註意到，這個房間原來是一間兒童房。

藍色的壁紙, 條紋的窗簾，很明顯的少年風。

床、書桌、衣櫃和書架是一整套的, 帶著濃濃的學生風格, 只是舊了。壁紙窗簾也舊了。其實剛才在客廳，原嫣已經註意到，房子裏的家具品味很好，只是略顯陳舊, 像是許多年未換過了。

原嫣突然意識到，這房子該是從顧丞的父親去世之後, 便沒再大動過。遺物雖然打包走了, 房子的整體卻依然保留了原來的樣子。

那張學生風的單人床對如今的顧丞來說已經顯得太小了。顧丞從學校裏溜出來是睡在這裏嗎？他那麽大個子, 難受不難受？

原樣當然知道, 顧丞怎麽可能沒錢買新床, 他只是……舍不得換罷了。這張已經舊了的兒童床一定是承載著他許多的回憶。

原嫣心裏突然感到酸酸的難受。又覺得比起這樣的天人永隔, 自己父母還都健健康康的, 都還愛自己，自己已經比顧丞幸運百倍了。

以後對顧丞好一點，她一邊換衣服一邊想。不隨便懟他, 也不跟他杠了。

該多個人對他好一點。

顧丞在客廳把加濕器打開了，要不然燥熱燥熱的，燒人。

他用手機隨便點了兩份飯，看原嫣那杯熱巧已經喝完了，朝臥室那邊喊：“你還喝點什麽？熱巧？飲料？我這什麽都有。”

房間裏傳來原嫣的聲音：“溫——開——水。”

顧丞換了個新的一次性紙杯，接了半杯溫開水，忽然聽見開門聲，原嫣說：“顧丞，肩膀這裏有點不合身……”

顧丞舉著杯子倏地轉過身來。

雖然是冬天，但房子裏有暖氣，穿短袖也是可以的。原嫣穿著這件無袖的連衣裙，露著胳膊露著腿。

她轉學過來的時候都是十月底了，已經開始穿薄外套了，顧丞還是第一次看到原嫣露出這麽大面積的皮膚，也是第一次看到原嫣穿裙子。

纖細的手臂，筆直的腿，鎖骨像雕刻出來的似的，精致動人。

她捏著肩膀的衣料，對顧丞說：“肩膀這裏有點大。”

屋裏太燥熱，顧丞兩口把手裏的半杯溫開水喝光，把杯子隨手一放，說：“等我看看。”

他走過去捏住，果然有餘量。衣服又不是照著原嫣的尺寸做的，當然不會完全合身。

顧丞捏了捏，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果然矮。”他忍不住笑了。

原嫣：“哈？”

顧丞說：“我的人臺是國標的，是中國人的尺寸，可你比人臺瘦，也比人臺矮，所以打出來的版型會大一點。”

他有一點沒好意思說，原嫣不僅比人臺瘦，人臺是成年人體型，有胸，原嫣沒胸。

原嫣順著顧丞的目光看去，才知道“人臺”就是那個半身的人身模型。

“是你人臺太胖了，你看，圓滾滾的。”她叉腰說。

顧丞“噗”地笑出來。

原嫣莫名其妙：“笑什麽？”

顧丞說：“還說你不杠？”

這兇巴巴叉腰的模樣，簡直就是杠精轉世了。

他怕原嫣耍脾氣，趕緊說：“你別動！”轉身去工作臺上拿了一盤珠針過來。

“別動啊，跟你說了別動。”顧丞一邊往她身上別珠針，一邊嚇唬她，“亂動紮著你了別怨我啊。”

原嫣就真不敢動了，還說：“你小心點！”

顧丞嘴角含笑。

他捏了捏，不止是肩膀，腰部也有餘量。原嫣真的是比人臺的尺寸整體小了一個碼。他手腳麻利的別上了幾根珠針，說：“好了，過來照鏡子。動作別太大。”

他說著，推了一面穿衣鏡過來。

“還有鏡子！”原嫣驚嘆，“所以平時是你自己試穿照鏡子嗎？”

“……”顧丞，“跟人臺、縫紉機是一套的謝謝。”

原嫣笑著走過去，一照，很滿意：“真漂亮！衣服漂亮，人更漂亮！”

顧丞已經對她的厚臉皮和爆棚的自信心免疫了，完全無動於衷：“你就說衣服怎麽樣？”

原嫣左照照，右照照，再轉過身照照。

顧丞屏住呼吸。這還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作品給別人看，也是第一次有一個女孩子親自把他的作品穿在了身上。他內心裏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原嫣吊足了顧丞的胃口，終於笑了：“好看！”

顧丞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原嫣稍微有點不滿，左照右照：“就可惜不合我尺寸，要不然我就拿走了，我喜歡這件。”

顧丞說：“你等一下。”

他去工作臺上拿了軟尺回來，說：“把你尺寸留給我，我可以改，以後也可以按你的尺寸做。”

“咦？那以後我是你專屬模特嗎？”原嫣眼睛亮閃閃。

顧丞模棱兩可的“嗯”了一聲。原嫣可不幹：“是不是啊，說話！”

“算是。”顧丞視線轉向別處。

嘖，他還害羞呢，看那耳朵，紅紅的。

原嫣憋住笑，擡起手臂：“喏，量！”

顧丞無語地壓下她手臂：“傻樣兒，做體操呢？”

指尖在原嫣手臂上擦過，皮膚觸感嬌嫩、細膩。顧丞定了定神，拿了張紙，一邊量一邊記錄。別的尺寸都還好，手指雖然會和原嫣的皮膚微有接觸，但很輕很少。

要量胸圍的時候他為難了一下。

顧丞繞到了原嫣的身後，說：“你擡下胳膊。”

原嫣擡起手臂。她是個什麽時候都有話說的，嘟囔：“剛才還說不讓擡……”

顧丞的手臂就從她腋下伸過去，有那麽一瞬像是要抱住她。原嫣最後一個尾音便有點滑了調，她屏住了呼吸。

顧丞飛快的把軟尺從前面繞過來，在背後拉緊，飛快的記錄了一個大概的胸圍數據，沒敢要求精確。

軟尺松開，原嫣才把剛才屏住的那一口氣呼出去。

顧丞沒動地方，直接在原嫣背後把她腰圍也一起量了。

軟尺一拉緊，原嫣就感覺他的手停住不動了。她問：“怎麽了？”

“別動！”顧丞忽地喝道！

原嫣嚇得不敢轉頭了，喊：“你註意點針，別紮著我！我特別怕針紮！”

顧丞說：“那你就別瞎動。”

顧丞嘴上這麽說著，實際上心臟怦怦跳得厲害。

原嫣的腰怎麽那麽細？

剛才軟尺一勒，那不盈一握的纖細感突然就撞在他心頭。

血液逆流，身體燥熱，起了不可描述的反應。

男孩子在十七八這個年紀，生理上正式開始進入了他們人生的巔峰期，荷爾蒙分泌過剩，腦子裏時常塞滿了各種不可言說的內容。

顧丞當然像所有這個年齡的男孩子一樣，在硬盤裏也存了相當數量的小視頻。

那些視頻看了一樣會有生理反應，但顧丞知道，這一次是不一樣的。

男性會因為視覺刺激而發生生理反應，這是無法抗拒的。但顧丞即便是看小視頻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有了反應，內心裏卻始終是平靜的。

但剛才那一瞬，有什麽東西直撞進他的心裏，像是解開了一道封印。心底的最深處，雄性天生的本能亮出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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